百年华兴街绽放非遗灿烂花那只风筝骑上心爱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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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60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2-12-09

锦江剧场丝弦声声

百年华兴街绽放非遗灿烂花

温志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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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读到美学家朱光潜1938年关于成都记忆的散文,文中写道:“成都整年难得见太阳,全城的人天天都埋在阴霾里,像古井阑的苔藓,他们浑身染着地方色彩,侵染阴幽,沉寂,永远在薄雾浓云里度过他们的悠悠岁月。他们好闲,却并不甘寂寞,吃饭、喝茶、逛街、看戏,都向人多的处所挤,挤来挤去,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地方。”

作为一个老成都人,我细细揣摩,此话一点不假,历史上以春熙路商圈为中心,总府街、商业场、华兴街一带历来就是成都人挤来挤去的地方,我自幼就是从这些地方“挤”大的,最喜欢华兴街丝弦声声、川味浓郁的剧场。

2016年的悦来茶园舞台

川剧深受成都人喜爱 图据网络

四川清音《布谷鸟儿咕咕叫》剧照

在悦来茶园后台化妆的川剧演员

川剧艺术中心改扩建项目效果图

华兴街上烟火气 川戏川菜的“绝配”

锦江剧场前身是闻名遐迩的悦来茶园。“茶戏合一”的演出模式,让川剧从草台班子登上大雅之堂;“允许女宾入园看戏”“首创西洋音乐欣赏”开风气之先河,并延续百年。“川戏”这一名称在明代已经出现,清末民初改称“川剧”,它有川昆、高腔、胡琴、弹戏和灯戏五种声腔,各种声腔都用四川方言演唱,以锣鼓、唢呐等乐器伴奏。川剧有“唐三千,宋八百,演不完的三列国”的说法,其实说的就是它包罗万象、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清光绪时期,华兴街得名,取“繁华兴盛”之意。20世纪初期,这里的劝业场百货纷呈,琳琅满目,是成都商业最盛之地。“悦来茶园”让各戏班轮流唱戏,场场爆满,热闹得很。上世纪30至60年代,民间书场每天都会有艺人演唱扬琴、清音。川剧、曲艺是给今天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新中国成立后,悦来茶园改道开门,根据杜甫诗句“锦江春色来天地”更名为锦江剧场。剧场以古典式民族风格布局,回廊环绕,花木葱茏,也就是现在位于华兴正街54号的成都川剧艺术中心的前身。

华兴街的历史,比春熙路、总府街都久,最先叫“皇华馆街”,后来清朝末期,取“繁华兴盛”的意思改成现在的名称。这里热闹、嘈杂,有烟火气,吃耍极度丰富。

既有美食又有好戏,这才有繁华人气。从总府路穿过商业场右拐,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川菜飘香,川菜老字号“盘飱市”门庭若市,它的卤菜是有名的招牌,卤肉锅盔是四川一绝,成都蛋烘糕最早是以“抗战小吃”的头衔出现在这里,迄今这些美食吸引着慕名而来的市民排起长队。另一著名的川菜名店“市美轩”与悦来茶园毗邻,凉拌白肉、宫保鸡丁尤为爽口,陈书舫、刘金龙、周企何是这里的常客。戏迷们除看戏外也可以在此品尝物美价廉的美食,曾经的雨田烧菜有藕汤、烧菜、萝卜泡菜“三绝”;自力面馆的素椒炸酱、海味面、红油水饺使人垂涎欲滴;卢二哥的煎蛋面浓郁的番茄汤垫底、黄酥酥的煎蛋铺面,味道巴适。

老一辈的成都人经常会在华兴街上听见有人喊:“你们快看---她就是陈书舫!那个就是周企何!”陈书舫满面春风、眼里含笑,走路像弱柳扶风。周企何是唱做念打功夫到家的艺术家,每次出门都是精神矍铄,朴朴实实。如果有幸,还会遇到著名川剧艺术家、教育家阳友鹤骑着永久牌自行车从身边一闪而过,老先生面孔清瘦,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

上世纪60年代,剧场粉牌上一旦有陈书舫、竞华、蓝光临、晓艇、筱舫、刘成基、司徒慧聪等人的名字出现,剧场就会爆满。晚7时开演前,总府街、商业场的街口一带热闹非常,买票者高喊:“有没有今天的川剧票呀?”看完戏从华兴街回家的人们嘴里总是哼唱着刚刚听到的曲目,一路上可谓戏曲声缭绕,好不惬意。

改革开放后,成都市文化局搞了川剧演唱大会,因为正在搞维修,演出地改在红旗剧场,全体名角上场,更是一票难求。组委会想出在门外安装大喇叭的办法,夜幕临近,众多戏迷蜂拥而至,在街头(如今王府井商场大门口附近)听戏过瘾,那晚凄风苦雨,不少观众站立其中,至今难忘。

我与川剧的缘分 难忘名角的经典剧目

上世纪50年代,年幼的我,因为外公家住福兴街,距离锦江剧场仅300米左右,这里自然就是我的娱乐之地。舞台上垂着红色丝绒戏幕,金线绣花,极有气派,一听见铿锵的川剧锣鼓声,我就盼望幕布立即打开,演员粉墨登场。我喜欢在大门遥望右侧的介绍当日剧目和演员的“粉牌”,小娃娃识字不多,但陈书舫、竞华、阳友鹤、周企何、刘成基、杨淑英、晓艇等名角的名字早已耳熟能详,烙入脑海。我还喜欢在此的水磨石斜梯上,玩“梭梭板”,天真的乐趣伴着川腔川味川情川韵,让我度过幸福的童年。

我的父亲青年时代曾经是成都市话剧团第一批学员,父母都喜欢川剧,我常常被他们牵着小手带入剧场,获得启蒙教育。之后几十年,作为戏迷和文化记者,我看过川剧几代名角的演出。

我9岁那年看过陈书舫的《丁佑君》,是坐在左侧楼的第一排。中学后稍微懂事,知道她是“川剧皇后”。印象最深的折子戏是她和周企何合演的《秋江》,它是传统剧目《玉簪记》中的一折,又名《陈姑赶潘》,周企何表演诙谐,做功细腻,对白独见功夫,陈书舫注重心理刻画,表演了少女对爱的炽烈和大胆追求。

我曾在1965年看过现代剧《夺印》,其中竞华饰演腐蚀党员干部的“烂菜花”,那一句经典台词:“何支书,吃汤圆啰!”至今久久难忘。在此之前,我看过她的《思凡》《拷红》《三祭江》《乔子口》《风波亭》《出北塞》等剧,她以演花旦见长,奴旦、青衣亦佳。她吐字清晰,善于运用和控制气息,在行腔中时常使用连续短促顿挫的小腔及装饰性花腔,其声音似断似续,具有特殊的风味和感染力,她还特别注意运用身段、眼神刻画人物,形成身、形、情并茂的统一表演风格。

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的一天晚上,我与车新民前去拜访川剧名丑周企何,走到东风路的湖广馆街(今总府路同仁堂位置)旁一条幽静的小巷时,突然一阵京剧《红灯记》唱段随风飘来,我不禁跟着高声哼唱。

随着声音我们走进周先生家。舞台上的他幽默风趣,生活中的他真诚坦率,快人快语:“请坐!请坐!”年逾七十的他,声音洪亮,充满活力。说罢,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九英寸日立电视机。周先生在认真学习京剧《红灯记》中鸠山扮演者袁世海的举手投足,为了不打扰他,我们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辞。周先生彬彬有礼地用川剧念白说:“送送客人!”后来,我看了川剧版《红灯记》,剧中鸠山的阴险狡猾、色厉内荏,被他演绎得入木三分。

“曲艺皇后”李月秋的舞台绝唱

1993年8月,省曲协在锦江剧场隆重举办《巴蜀曲艺一代名师献演》,我有幸在此观看了著名清音表演艺术家李月秋的最后一次演出。

李月秋独特的晶莹剔透的“哈哈腔”技巧自成一格,她的演唱柔媚亲切,清亮甜美,节奏灵活,生活气息浓郁,20世纪40年代即有“成都周璇”的美称。1957年被选拔赴莫斯科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她以东方民歌参赛,演唱曲目《小放风筝》《忆我郎》《青杠叶》,过五关斩六将,在130多个参赛国中脱颖而出,荣获金质奖章,四川清音由此蜚声中外。

1993年的那次演出,是她时隔舞台10多年之久的登台。为了这一天的演出,她一周前就闭门静养,为的是不让观众失望。演出当晚,67岁满头银丝的李月秋,以抱病之躯重登阔别多年的舞台,噙着一腔热泪出现在观众的眼前。场内座无虚席,她刚出口唱:“一把手拉官人断桥坐……”前排92岁的铁杆粉丝杨天鹏便情不自禁地说:“韵味完全够,像陈年绍酒,越老越陈,越陈越出香味儿。”她唱《断桥》,声情并茂,韵味儿悠长,生动地刻画出东方女性的淳朴善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感人形象。一曲《布谷鸟儿咕咕叫》,则轻松欢快令人心旷神怡。《青杠叶》虽不似往昔之轻快、节奏鲜明且富有弹性,但其老练、沉稳的艺术功力更胜从前。她的嗓音依然甜润,待“哈哈腔”一吐,更是赢得满堂喝彩……

1996年3月25日,李月秋因肺心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71岁。那次演出便成了她的舞台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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