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据网络
李淮
结婚,是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1976年12月的一天,我的婚礼进行曲,有值得珍藏的旋律留存。
当年吃的穿的用的都需要票证购买,有时即便你手上有票,也不一定买得来你需要的东西,因为百货公司的柜台里可能没有你要买的物品。早在半年前,母亲因为我的婚礼,就到处想办法,希望女儿出嫁的时候,能够风光一些。
我们住的小县城里,百货公司柜台上没有糖果。结婚最起码要吃喜糖呀。母亲去了省会成都,没有带回合适的糖果。母亲把亲戚、朋友、闺蜜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看看谁能够买回结婚需要的糖果。那个年代不摆席桌,结婚有好茶好糖就是最好的排场。想到我有个堂姐夫,他因工作原因每周有两次到北京的机会。母亲写信并寄去钱,言之凿凿,希望堂姐夫务必把婚礼需要的糖果代买寄过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堂姐夫在婚礼前从北京买来五斤花花绿绿亮纸裹着的硬糖,从山西太原邮寄到家里。
那是星期六的晚上,20时整,在老公单位的小会议室里举办了我们的婚礼。婚礼有20多人参加:闺蜜、朋友、双方单位领导、双方父母。婚礼的素朴与简单,可能现在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这让我想到林清玄的一段话:“人生需要准备的,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一位能说会道的同事做了司仪,他早早来了,在会议室门口张罗,把一众宾客安排围坐在一张平时开会用的长条桌子前面,木头长条桌子上铺上几张薄毛毯,上面有七八个塑料盘子摆着寄来的硬糖和几碟五香瓜子、炒花生,粉色红色绿色的糖纸衬着20来个搪瓷杯子,里面热气腾腾的三花茶水,香气扑鼻。会议室的2个两百瓦大电灯泡,映照着宾客们一张张笑脸。
条件简陋,该走的程序一点没有少:单位领导念祝福词,相当于主婚人;德高望重的老辈子把两人的结婚证读了一遍,就是有了正规手续,是证婚人;调皮的闺蜜要我们介绍恋爱过程,这可是道大难题,她们拉我站起来,我的脸成了一块大红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又让新郎站起来,他更不知道怎么说,折腾了好一阵,大家抬起一笑,笑声飘出好远好远,这道“难题”算是蒙混过关。
接着,宾客们要我们表演节目,我大大方方站起来,说:“唱什么?”我知道她们今天要我表演,便早有思想准备,任她们“点兵点将”。没有伴奏音乐,我清唱了京剧《红灯记》里面李铁梅对李奶奶唱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但还是不让我坐下去,于是我又唱一曲《智取威虎山》里面小常宝选段“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后来,她们见难不住我,就把目标转向新郎,让他唱歌。我知道他是五音不全的人,但在此时此地,我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他被又拉又扯,站在我的身边,头低着,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唱了,唱的是“我是一个兵”。虽然有些跑调,但没有唱错,我们被闺蜜们放了一条生路,如逢大赦,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坐了下来。
宾客们高兴地嗑瓜子、吃硬糖、喝茶水,老辈人拉家常摆龙门阵,年轻人哼歌聊天,高声说笑,结婚典礼成了人们集体欢乐的一次大聚会。
两个小时后,我们被送入洞房。大家送来了礼品,有铁壳花水瓶,大红花色的枕巾,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脸盆,还有闺蜜巧手绣的一对枕套,是绿色底子一树两枝红梅花,上面有两只喜鹊,这不是外面买的物件,所以显得特别出彩,特别珍贵。闺蜜的心意,如那梅花枝上生动活泼的喜鹊,叽叽喳喳,鸣叫得清脆悦耳。
我的“婚礼进行曲”演奏得有声有色。时间过去了几十年,那令人难忘的结婚场面,每每回想,总是那么温馨动人,充满爱意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