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英
电脑普及后,我很少握笔了,偶尔用笔也是用一次性签字笔。但有一支钢笔,却不时出现在我梦里……
梦中的钢笔总连着故乡---圆梁子脚下的家,在距县城50多公里的山沟沟里,童年扯兔儿草、割猪草、捡柴草的时光,历历在目。
在学校里,每每看到同桌小琴用钢笔写字,我就特别羡慕。我用的是铅笔,写不了几下就须用小刀削,因此我也渴望拥有一支钢笔。但当时我家的经济条件不好,我不敢奢求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钢笔。
一次同父亲在地里,我看见父亲一边挖红苕,嘴里一边咀嚼着什么东西,父亲说是柏树果。我好奇地吃了两颗,好干涩,父亲却说是好东西,我不以为然。直到一次上圆梁子山捡柴时,看到有人在摘柏树果,得知柏树籽是中药,有养身安眠、润肠通便、止痛的功效,关键是可以卖钱。我好高兴,钢笔有着落了。
对,就摘柏树果!然后把柏树果的外壳剥下来后将里面的柏树籽保存起来,再拿去换钱买钢笔。我鼓动小我三岁的弟弟一起,一有时间就上山,找有成熟果子的柏树。小的柏树,垫起脚尖,伸长手臂,弄弯树干,就能摘到果子;大的柏树,我就爬到树上部,双手抓树干,双脚一松,树干就弯了下来,有时遇到高大一些的柏树,松了双脚,脚还挨不到地,弟弟就拉我的脚,待我踩到地上,一人按住弯下来的树干,一人快速摘果子,偶尔没按住,树干弹起,柏树枝叶就会划伤脸……
摘回的柏树果,放到晒席上晒干,晃动果子,里面的小籽粒就出来了,大约芝麻大小。功夫不负有心人,久而久之,竟存到一公斤多柏树籽。
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土桥区街上,有人收柏树果。我那时10岁,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与弟弟走路去卖,母亲不放心。大我几岁的三哥刚学会骑自行车,自告奋勇帮我们拿去卖。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拴紧装柏树果的布袋,交给三哥,看着他骑车远去。与弟弟合计,万一三哥卖了柏树果,就在街上打牙祭,我们的劳动岂不白费了?
不行,我们得跟去。虽然土桥区街上我们没去过,但我们知道,他骑车肯定走大路。大路是机耕道,我们边走边问,一定可以走到。紧走快赶,直到饥肠辘辘,实在走不动了,一个面店老板好心地让我们坐下等,原来是到了又新场,离土桥区街上还远呢……
左等右等,大约下午3时,终于等到卖了柏树果的三哥从土桥区街上返回。我们三人用卖柏树果的钱,在面店吃了一碗香喷喷的葱油面,到供销社买了一支心仪已久的“英雄”牌钢笔,天蓝色的笔身,金色的笔挂。我那兴奋劲儿,比语文、数学考了双百分还高兴……
这支钢笔,伴随我小学毕业,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初中。后来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高中,再后来成了我们那个大队第一名女大学生。
参加工作后,几次搬家,这支钢笔不知所踪,昨夜又出现在我梦里。兴之所至,敲着键盘,劳动的双手总会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