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凯

小时候，赶场（赶集），是件蛮幸福的事情。那时，生长在乡村。除逢年过节外，最盼望的莫过于赶场了。

老家离场镇有几公里的路，每月逢三、六、九的日子赶场。倘若周末恰是赶场天，那去赶场是风雨无阻的。

牵着爷爷的衣襟走出村庄时，天多半还没大亮。去到集镇的第一件事，便是爷爷领着我走进街心那家人多的水面馆，用1角8分钱买两块竹牌子，随即放开喉咙直吆喝：“伙计伙，来两碗一两的臊子面，别忘记了哟，老顾客了，多舀点臊子，多加几窝菜叶子。”

不一会儿，两碗撒满香菜、葱花的杂酱面端上桌子。香喷喷的面，被我们两个几下就吃了个精光，连丁点儿残汤也没留下。

与我爷孙俩一样，逢场这天，方圆几十里的村民也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乡镇的集市，以路为市，踩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把狭窄的街道挤得个水泄不通，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街沿两边，依次挤挨着卖吃的、卖用的、卖药的、理发的、看相的、喝茶的等各类简陋摊点。简单直白的交易、真诚和谐的相互交谈中，不时冒出股股祥和的味道；而更多的人是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来回走动，啥也不买，就图个热闹。

那些年，每逢赶场天，父亲总会扛着我们姊妹忙里偷闲编制的篾席，靠着脚力，走遍临近所有的乡场赶“转角场”。每次，多赚到的几角几元钱，准会捎回些“香香”供我们姊妹解嘴馋。遂宁老池的油酥、白马的“弯翘翘”（一种油炸的面食）、安岳通贤的柚子……那美味，至今依然抹之不去。

时过境迁，现如今，农村人的小日子越过越香甜，即便足不出户，也可知天下事，过着丰富多彩的幸福小日子。尽管，老家乡场每月三、六、九依旧赶场，但城乡统筹下的老家乡镇集市，那些人山人海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赶场天光顾场镇的群体，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集镇的商品，琳琅满目，与城市接轨；乡场的美味，依然满街弥漫着……闲暇时，我也会回去“凑凑热闹”，来一份源远流长的传统小吃，看看满街惬意的笑脸，随后，择一环境不错的茶馆，盖碗茶边，望窗外绿树，听嘈杂人声……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用想，慢时光里，不由又唤起内心深处那段对赶场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