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坤实习记者张宸菱
失联两年之后,代林(化名)回来了,和父母孩子挤在租来的一居室里,他正在准备考证开网约车,曾经偏离轨道的人生在慢慢重回正轨。只是时不时在夜里,他会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过后,这两年在缅北的经历,会像放电影般在脑海闪过。庆幸的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2021年3月,代林被高薪工作吸引前往云南昆明,没想到刚下火车就被胁迫到缅北实施电诈,随后因业绩不好又被犯罪集团卖至当地餐厅干杂活,并对其实施非法拘禁,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区分局经过近两年的不断努力,2023年3月终于将其解救了出来。
失联两年,代林身上有诸多谜团待解。他是如何被骗的?他又经历了什么?
掉入陷阱--没能抵挡高薪诱惑
代林曾经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是某银行的职员。因为投资失败,2018年从银行辞职,送起了外卖,虽说风吹日晒,但生活尚能维系。
这一切的开端,发生在2021年2月的一天。代林在沿海某城市一家医院照顾前妻生病的父亲,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店吃盒饭时,听到同桌两位年轻人的对话。他们聊到,在当地的厂里打工挣不了钱,不如换个地方。一个朋友介绍了昆明的一份工作,在工厂里干活,虽然辛苦,但一个月可以挣1万多块钱。听了他们的对话,代林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谁料想第二天他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又碰到了这两个年轻人。面对巨大的经济压力,又在此时受到高薪的诱惑,代林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决定和他们出去试一试。出发前的这段时间里,代林和他们通过一款诈骗分子常用的软件保持联系。“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年轻人有可能是骗我的,也有可能他们和我一样,也被骗了。”代林说。
陷入深渊--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跑
2021年3月26日,代林和三个年轻人(注:其中两人为吃盒饭时认识,另一人为两人的朋友)坐上了去往昆明的火车,当时的代林只背了一个背包,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心想着去了好好挣钱。
到了火车站后,中间人用车接走了几人,车先是上了高速,然后又在小路上行驶了很长时间,大约六七个小时后,到达了一处仓库。
“我万万没想到,原本计划好的挣钱竟然变成了这样。”刚一下车,代林就发现了不对劲。现场几个持刀的人控制了他们,让他们把手机交出来,并将他们关进了房间。代林他们在房间里待到第二天晚上7时左右,来了两辆车拉着他们前往更偏僻的地方。
“除了司机外,车上还坐了两个拿刀的人。他们让我们安静、不要说话。感觉走了至少三四个小时,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就让我们下车去走山路。”翻山越岭之后,代林看见了来接他们的车辆的车牌不是中国的,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被骗至缅甸了,“那边的人拿着枪,让我们上车。”
惨遭毒打--挨打就像家常便饭
代林回忆,到了缅北后,他们四人被分别卖到了不同的地方,他被卖到了一处电诈窝点,电诈团伙的人让他用软件广撒网地进行女性好友的添加。
“就是订书机订好的纸,上面就有一些话术和流程,让我们注册新的交友软件账号,然后就按照电诈团伙的要求,用他们提供的图片、住址、年龄等基本信息,伪装成不同的人物,和网上的人打招呼。”代林说,一旦有人回应,他便开始索要对方的QQ号,然后交给其他同伙对其实施诈骗。代林以不会电脑为由,没能完成电诈团伙的要求,被打得遍体鳞伤。
“以五天为一个周期,如果没有完成每天三到五个人的增加的话,我们就会被惩罚。拿棍子打得很凶,最严重的时候身上全部是淤青,基本上不能坐。”代林说。
失去自由--不能离开宾馆半步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他们见代林“真的”不会打字,没有完成任何业绩,便把他卖到了缅北木姐镇的一家宾馆,在这里干打扫卫生、洗碗等杂活。
“没有做好,就会被扇耳光,没有拿到工资。反正他们说的是生活上的东西帮我买,然后就从我工资里面扣。”代林回忆道。此时的他失去了人身自由,不能离开宾馆半步,犹如被囚禁一般。手机也有专门的人保管。当时代林已是完全死心了,心想肯定回不去了,只有一辈子留在缅北。
在宾馆里,每隔一个月左右,代林可以打微信电话和家里人报平安,但旁边都有人守着,不允许代林说其他的,一次只能通话几分钟。在和父母的通话中代林才知道,警察一直在寻找他的信息。“在使用微信的这几分钟时间里,我看到了派出所民警的留言,但是因为旁边有人,一开始我不敢回复,也不敢添加好友。”
伺机出逃--千里营救顺利完成
“那个公司相对来说是封闭管理,每个公司里面可能最少都有6到8个人每天拿着枪在那守护着,基本上我们这些外面的人是进入不了的。”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区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岳文俊说。
为了将代林成功解救出来,成都金牛警方在当地发展了会中文的联络人员。在专案组的远程指导下,联络人员多次伪装好进入餐厅,逐步发现了代林的工作规律和工作餐厅的管理漏洞。3月31日晚,联络人员找准时机,将代林顺利带上改装后的车辆,终于营救了出来。
4月1日,代林在专案组民警陪同下回到成都,见到母亲后,两个人抱头大哭了一场。“我想说,那里不是天堂,希望不要再有后来者重蹈覆辙。”代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