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 文/图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没有如今遍地开花的驾校,要想成为一名驾驶员,只能由各个单位自己来培养。1982年,我在重庆市一家大型国营煤矿参加工作,梦想成为一名汽车驾驶员,但要踏上企业的教练车,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
首先得过思想觉悟关、劳动态度关,再过技术关,最后才能摸到方向盘。过劳动态度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劳其筋骨”。在没有吊车、塔吊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货物的装卸全靠肩挑人扛,要不是心中有梦想,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企业里每天都有拉不完、运不尽的物资。建筑工地上用的石子、河沙运来了,车门一开“哗啦啦”的满天灰尘;如果是一车大原木又遇上了大雪天,原木被风雪一吹,又湿又滑,等卸完一车的木头,人的肩头和十个指头早已冰得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盛夏,一大车还带着余温的红砖被拉了回来,大家赶紧戴上厚厚的帆布手套、穿上劳保布裤子上车卸砖。刚出窖不久的红砖还带着余温,在烈日的炙烤下变得滚烫。砖要一摞一摞的往下卸,少则四五块,多则八九块。老师傅在旁边默默数着我们搬运的块数,在心里记下的是每个人的劳动态度。
如果换成是一车水泥,那滋味更难受。不论你怎样“轻拿轻放”水泥袋,或是戴上厚厚的口罩,都会扬起漫天水泥灰,等到一车水泥卸完,满嘴满鼻满头发全是灰尘。
那段时间,我一日三餐饭量惊人,好像永远吃不饱。特别是午餐,一斤米饭、一份回锅肉外加一个小菜,不到十分钟就能吃光。
半年时间后,我们大部分人劳动态度考核合格,可以到汽车队报到了。学习汽车修理技术也是十分讲究的。首先是学习掌握轮胎拆卸与修补的技术。过去没有专门拆卸轮胎的机器,全凭人力拆卸、拧紧、撬动大轮胎,力弱个小之人,经常会被滚动的轮胎打个趔趄。要是在寒冷的冬天里去拆卸冰冷泥泞的货车轮胎,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手掌冰凉。
等轮胎修理技术合格了,就开始学习汽车底盘的修理。如果修理厂条件好一点,会有专门的地沟槽,车辆可以开在上面,人就站在沟槽里仰面修理;要是条件不好或地沟槽数量不够,修理底盘就只能躺在地上,钻到车底下去修,有木板垫木板,有纸板垫纸板。
底盘修理技术顺利过关后,就可以跟着老师傅学习汽车发动机的修理了,那是一项精细且容不得半点马虎的技术活,光是发动机上的化油器、点火线圈、汽油泵这三大件就够你学上个一年半载。三大件都配备有零件包,少则十多个、多则上百个,汽车发动机上的大小毛病,都依靠这些小小的零件来解决。
发动机修理的最高境界是“听”。老师傅告诉我们,根据声音细微的异响来判断是油路、电路、机械、润滑、密封哪方面出了问题,然后再逐一排除。如果你的悟性足够高,修理发动机很快,那就可以出师了。出师之后,还会安排你学习掌握钣金、喷漆、电焊、车工、木工。可别小看这几个工种,要想熟练掌握也十分不容易。
在掌握了诸多修理技术后,单位会组织一场文化知识考试,内容基本上是初中阶段的知识。而最后一关则是身体检查,那个年代对汽车驾驶员的裸眼视力、辨色能力都有很高的标准,在闯过多道关卡后,我因视力达不到要求,最终与驾驶员这一职业擦肩而过。
虽然那年为了当上一名风光十足的汽车驾驶员,学过技术、吃尽苦头,但我并不后悔,也很骄傲,毕竟这也是我人生中一段难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