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些语句无不在向我们强调着吃饭的重要性。过去,食堂作为职工的“能量补给站”,无论狭小简陋还是宽敞舒适,都聚集着单位的人气。浓浓的饭菜香味和热闹的用餐氛围,成为了无数人的青春记忆。
职工食堂窗口前工人们打饭
工人们在食堂吃饭
炊事员在分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威远县王家桥煤矿食堂外景
上世纪七十年代,凤凰山煤矿的饭菜票
披蓑衣做饭
说起煤矿食堂,威远县王家桥煤矿的王明高、彭刚模等八九十岁的退休工人,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炊事员披着蓑衣做饭的场景。1965年2月正式动工开掘矿井时,这里除了草地就是荒坡,几公里内不见人迹。那时没有挖掘机,煤矿的经费也很紧张,全靠几十名工人轮班挖井。虽然探测结果表明有煤炭储量,但到底如何,得挖开亲眼看了才能准确作出判断。在那样的情况下,尽管吃饭重要,也只是先建了一个简易的食堂。
“说简易,那还真是不能再简易了。”王明高回忆说,上无片瓦,下无砖块,都是就地取材,立上几根木柱,然后砍来竹子编成竹篱笆,钉或捆在木柱上做墙体,上面用树枝和竹子搭,或扎成网格,然后再铺上稻草,就连门也是用竹子做的。开始几天,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大家吃饭只能端着自带的碗筷,舀了饭就地坐或蹲在地上吃。后来稍微理顺一些,才用木条钉做了两张桌子,在上面一方搭一根碗口大小的树木,四个角分别钉一下或者绑一绑,就成了大家的饭桌;而板凳就是围绕桌子四个角分别立上几根小木桩,虽然条件简陋,好歹算有了一点食堂的样子。
一旦刮风下雨大家也不好过,食堂四面漏风,即使是在二三月份的天气,大家在里面吃饭照样冷得瑟瑟发抖。到了五六月,食堂又开始漏雨,屋内摆满了用来接水的碗盆,让人吃饭都不得安宁。
饭堂如此,灶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受地形条件限制,同时也出于防火考虑,灶房没能和饭堂一体连建,而是单独建在了10多米外的坡坎处。只是搭建了两眼灶和灶台,上面连稻草都没盖,用了些竹竿绑成小房架,周围用席子简单遮了遮,几乎挡不住风雨。一旦下雨,炊事员就得披着蓑衣戴上斗笠做饭,雨再大一些甚至无法下厨。起初煤矿还未挖出煤炭,只能烧柴草,柴草被雨淋湿了点不燃,满是浓烟,呛得炊事员半天做不好饭。80多岁的钟昌元当时同工友们借住在离掘井3公里外的农户家,据他回忆,如果遇上下雨天吃不上饭,大家就只能忍饥挨饿到下班后,回到住地再做饭吃,条件非常艰苦。
当年夏天,新开的矿井终于见到了煤炭,并确定有开采价值,这才慢慢开始建起了食堂。修建初期还只是泥巴墙,盖的青瓦,随着工人数量的增加,煤矿升级,建成了砖墙。桌子也从木条桌逐步换成了石头桌、水泥桌,再到后期规范的木桌。“尽管那时候条件艰苦,但却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80多岁的陈光良说道,“大家都很看重自己的这份工作,不仅非常珍惜,还生怕落后了被人瞧不起,脑子里除了好好工作,早点见到煤炭,没有别的杂念。食堂环境好坏并不重要,只要有地方吃饭就行。大家勒紧裤带,挺着脊梁,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凭票用餐
过去,工人们的食品供应很多都是限量,到食堂添饭加菜需要凭票。原内江市凤凰山煤矿工人包吉全,1976年参加工作时先在自己家挑了100多斤粮食交到粮站,然后再拿着交粮的票据到矿上去报道领饭票。按照当时的规定,工人每月吃多少粮要根据工作量和劳动强度来制定标准。像包吉全这样的井下挖煤工人,体力消耗大,每个月的口粮是54斤,其中有10斤面票,用来吃馒头。而在地面上工作的工人付出的劳动量相对要小一些,每月的口粮是45斤、36斤、27斤等不同的定量。
据包吉全回忆,当时的饭票比菜票还要珍贵,因为菜票掉了可以再买,饭票掉了就没办法补,只能等到下个月领。包吉全同工友们都做了一个小木盒,将饭菜票牢牢地锁在里面,生怕它“逃跑”。“每顿吃几两饭就拿几两票,不会把多余的票带在身上,怕弄丢了!”据退休职工罗召平回忆,在食堂做了4年炊事员的他,还从未听说过谁弄丢了饭票,也没有人打饭不给或忘给饭票。
一下到井下就要8小时才能出地面,所以中途食堂要送馒头到井下为工人们加餐,大部分工人吃一个馒头,用去2两面票。像王玉河这样的大个子,要吃两个馒头,用去4两面票。“不过大多数工人每月53斤饭票是用不完的,像休班、休假,饭票就省下来了,可以拿着饭票或面票到食堂去称米或面粉,拿回家给家人吃。”王玉河说。
一到饭点,工人们揣着饭票,拿着碗筷走向食堂,来到打饭的小窗口前排好队,依次将票递给炊事员,再递进饭碗和菜碗,炊事员按照票值大小添饭菜。大家围坐在食堂里,热热闹闹地边吃饭边聊天。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后期,物质逐渐丰富,市场开放后饭菜票没了用武之地,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饭菜飘香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川威集团的前身---威远钢铁厂开有矿井,上千名工人在井下开采矿石。退休工人唐照国1972年参加工作,他记得当时自己被分配到12井,有120人。当地没有市场和供应站,食堂的米、面、油菜等物资都是由总厂安排,每天由一名搬运工到10多公里外的总厂去拉,而总厂又都是由当地蔬菜生产队供应,每天需要什么菜,都由总务报计划给蔬菜队。
“那时候食堂里的菜品比较单一。都是根据季节,黄瓜熟了吃黄瓜,白菜长大吃白菜,几分钱一份,根据自己所需的量到食堂去添。”除了蔬菜,食堂里的肉同样单一,“一直都是吃回锅肉,不是工人打饭时现舀,而是炊事员提前先一碗一碗分好,工人打饭时给了票端一碗即走。”此外,食堂供应的大米饭一直都是大灶用大甑子蒸,每顿由两个炊事员抬过来,一把小勺一个小碗给工人添饭。“工人们的素质都比较高,占便宜的人非常少,大家一般都不会无理取闹。”据退休职工郭基华回忆,除了米饭,食堂还会供应油条和豆腐,“虽然那时候没有鸡精之类的提鲜调味料,炒菜就是放盐加豆瓣,但大家都吃得非常香!”
不知道是技术受限还是条件不足,食堂从来没做过馒头。有的时候做一点,像极了农村的“闷笼粑”,面发好后不揉不切,直接放到蒸笼里去蒸,工人们吃几两,炊事员就用刀划几两。
三年后,唐照国同贺志高等工友调到工区,属厂里的二级机关,只有10多个人,炊事员可以做炒肉,红烧肉等菜品。虽然还是那些菜,总算是比矿井食堂又进了一步。
1985年,因矿井矿石产量低,质量差,开采成本高,钢铁产量增加,矿井失去了价值,宣布全面停产,采矿工人们也全部调到总厂。总厂建了几个大食堂,不仅食堂的环境好了很多,菜肴质量也有了较大提高,每顿基本都在4个菜以上,并且开始有了包子、馒头。刚开始是人工,后来改用机器制作,又白又蓬松,吃起来绵软香甜。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粮食不再定量,每个月吃多少全凭个人食量,并且可以单炒,但凡食堂里有的,想炒什么就能炒什么。食堂放开了,市场也放开了,街上的饭馆、酒店多起来,选择的余地也更大了。随着工厂的发展,干部职工的生活条件一天更比一天好,大多数工人有了住房,有了家,平时想吃什么也都能在市场上买到,然后在家进行制作。一些单身职工不想在家做饭,还可以下馆子。
上世纪90年代以后,食堂门可罗雀,到2000年以后食堂的作用被淡化,直到告停。“在上个世纪很长一段时间,食堂是解决工人们吃饭的场所,也为企业干部了解联系工人,听取他们的意见创造了机会和条件,为工人排忧解难,发展生产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唐照国感慨道:“现在虽然有职工食堂的单位不多了,但大家的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饮食上拥有了更多新的选择,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