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据网络

潘鸣

临近25岁生日的前几天，春光格外明媚。在学校甬道瓜棚豆架下与校长迎面相遇。他叫住我，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闪闪发亮的钥匙，笑眯眯地放在我手心里。

“结婚证办了有些日子了吧？该抓紧成家了。我们经过研究，给你腾出一处单间房。看，就是进校门左边芭蕉树正对着的那一间，好好收拾收拾作为你的新房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好一阵，才讲出一句“谢谢”。我来川西乡场中学任教，转眼已五年多。学校面积不大，但也有几百名师生，房屋紧张可想而知。分配到学校的未婚年轻教师，向来是按性别双人共居一室。有谁的恋人过来探望，另一位室友只能借故离开，为人家的小甜蜜挪一个空间。如今，“准新郎”的身份让我终于可以单独拥有了一间屋子，这实在是一份令人感动的生日大礼！

接下来，是考验我对未来“新房”如何装修的谋划和动手能力了。装修公司是没有的，请匠人又舍不得花钱，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脑中细细考量一番，卷起袖子系上围裙就拉开了架势。先从建筑队买回熟石灰，兑水调浆，绕四壁往复粉刷两遍，水渍透干后，土墙泛出焕然一新的粉白。窗户那边，特意向练书法的朋友讨来玉脂色宣纸精心糊上窗棂。宣纸明而不透，成为屋里与屋外柔和而温馨的连缀。

对于那张简陋的木床，我拔掉床头四角的歪斜竹竿，钉上笔直的等高木条，连上四方框边，将棉纱蚊帐套上去，棱角一下子就绷得很直很舒展。又去供销社买回一对带彩色流苏的帐钩，将帐帘斜斜挽挂起来，竟然平添了几分旧时光那种洞房花床的意韵。

最后来了一个创意:买了两丈棉纱，悬成帷幕，将小屋隔出一处。这样，屋子变成“一室一厅”。“客厅”靠里墙置一小书桌，桌面铺展印纹油布，上置一摞文艺书刊，旁边点缀一个玻璃花瓶，插几枝当季花草。又特添了两个小板凳，若有来客，可供小坐。

平时我都在学校食堂搭伙，屋内因此不必专设炉灶和一些炊具。小煤油炉小锅碗却特意备制了一套，放在书桌下。待妻子入门后，可以偶尔给她做手扯面和肉丸芝麻汤圆，那是初恋时我用心研学的两门拿手绝活。

耗时月余，新房终于大功告成。妻子骑着那辆跟她同样“娇小”的凤凰牌26型自行车，从另一所学校过来。她跨进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洋溢出幸福的喜悦。

那个晚上，月光明媚。灭了灯，我们打开窗户，月光将随风摇曳的庭前芭蕉投映在窗纸上，仿佛一幅鲜活的水墨画。时光荏苒，我们苦乐与共，相伴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