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一杯阿芙佳朵 图据网络
8平方米的咖啡馆里又响起了磨豆机的声音,随即我闻到一股坚果的香气,接着是一阵叫人禁不住吞一口口水的“老干妈”味儿,它追着那股坚果的甜使劲朝我鼻子里钻。
这间咖啡馆在绵阳一条叫文庙街的小巷子里。我头一回去时,乍看牛皮纸卷成的菜单上,用朱红的粗笔写着“和川妹儿谈恋爱”“老干妈阿芙佳朵”等字样,顿时来了兴致。
“就它,‘老干妈’!”我指了指画有两颗略带红色的冰淇淋球的简笔画,对咖啡师说道。画上,冰淇淋的顶部插着一根火舌样的干辣椒,像在大胆地挑衅着围观的食客。隔着水泥台面的咖啡师接到“老干妈阿芙佳朵”的点单,眉毛一动,眼光一闪,轻巧地转身操作起来。
在我的印象里,“老干妈”既是酱料也是零嘴。它的辣味和油香几乎刻在了我记忆的最深处,更是不少喜辣四川人的心头好。如今,随着咖啡美学的兴起,各种创意配搭层出不穷。“老干妈”现身咖啡馆,并用它做成一杯带着辣味的特调咖啡,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等待间隙,我回想起自己吃“老干妈”最频繁的日子。那时念中学,住校,老师是允许我们把“老干妈”带去学校的。为了防止学生没节制地偷吃,学校作了明文规定,只准把“老干妈”留在办公室的柜子里,用标签纸填上各自的名字,开饭时取,吃罢再还回去。
不一会儿工夫,咖啡师端来了“老干妈阿芙佳朵”。我毫不迟疑地扑向它---一盏透明的落有锤纹的玻璃碗,敞口、深肚,装着和菜单上一模一样的两颗冰淇淋球,上头竖着的辣椒颇显喜庆,我抿抿嘴,将它轻轻摘下来,随手搁在了垫底的木盘子上。一侧量杯里盛着的咖啡液如流动的琥珀等候在那儿,我轻轻地埋下头,将鼻尖凑向冰淇淋。
一吸,一股浓而厚的辣钻进鼻腔;一嚼,自“老干妈”里逼出的油脂在嘴里化成热辣的“火芯”,灼痛舌尖和上颚。我不由得在心底惊呼:“冰淇淋原来是用‘老干妈’做的,这个劲儿就对了!”不过,浅尝一口后须得作罢,不是停下不吃,而是为它淋上浇头---咖啡液,待淋上之后,再细细品味。这倒和我们平日里吃米粉相似,煮熟后捞进碗里,舀一勺鸡杂、烧牛肉抑或卤肥肠之类的臊子。
我小心翼翼地握着带木柄的小号量杯置于冰淇淋上方,找准最高点以直注的方式将新鲜萃取出的咖啡液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冰淇淋遇热后开始变得软而塌,我赶紧拿起小勺,将逐渐混合成调色盘样式的冰淇淋往嘴里送。
从“老干妈”挥发出的香气,到咖啡本身水溶性的滋味:酸、甜、苦、咸,继而催发出更明亮、均衡的风味。咖啡师为“老干妈阿芙佳朵”选用了一款中度烘焙的咖啡豆,它闻起来具有浓浓的松子香,啜饮后感觉尤甚。最后以冰淇淋的低温和辛辣的痛觉相撞来进行收尾,触感虽激烈但质地柔顺。
如此一来,个中滋味在“老干妈阿芙佳朵”里相互作用。酸遇甜,甜因此拉长了回甘,丰富了香气;甜遇辣,解腻;微咸再遇甜,因抵消了苦味而变得更显柔顺。它们彼此竞合,风味互补互抑,无不精妙。都说四川人爱吃、会吃,这“会”的学问大约就藏在相辅相成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