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锦文参加非遗活动

杨锦文正在进行绳编

《舞动北京》
夏日时节,推开杨锦文家的门,一阵淡淡的檀香迎面飘来。客厅的展示柜里,一株七彩牡丹在晨光中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泛着丝绸般的光泽,仿佛能闻到花香。旁边的立体蝴蝶振翅欲飞,黑白天鹅交颈相依,这些用绳线编织的艺术品在阳光下栩栩如生,让人不禁屏息凝神。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59岁的杨锦文抚摸着那只七彩牡丹,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的手指修长,指节处有些许茧子,那是三十年来与绳线亲密接触的印记。
结缘绳编 从书本到生命的转折
1995年的那个下午,永远定格在杨锦文的记忆里。成都闷热的夏日,她推开朋友家门时,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衫后背。“你看这是什么?”朋友神秘兮兮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重的《古典中国结艺》。当泛黄的书页在眼前展开,杨锦文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精美的图案、复杂的编织技法,像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打开。
“当时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都在出汗。”回忆起初见那本书的情景,杨锦文仍难掩激动,“就像命中注定的相遇。”那天晚上,她伏在缝纫机旁,就着昏黄的台灯,将书中的图案一笔一画地描摹下来,直到东方泛白。
杨锦文觉得制药厂的工作枯燥乏味,流水线上的药瓶日复一日地从她眼前流过。但那时,她却在午休时间找到了快乐---躲在更衣室的角落,用彩绳编织着书签、香囊。“每完成一个结,都像解开了一个心结。”她把这些小物件送给工友们,看到大家惊喜的表情,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街头练艺 绳线交织的人生舞台
2004年,企业改制让杨锦文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站在华兴街的街头,她第一次摆出了自己的绳编摊。五颜六色的平安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手链、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第一天我只卖了28元。”杨锦文望着窗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忐忑的傍晚,“收摊时我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明天还要不要来。”但当她看到一对年轻情侣为她的编织品惊叹时,内心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最难忘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指着她刚编好的中国结比画了半天。杨锦文灵机一动,用红绳编出了“LOVE”字样的手链。“她高兴地拥抱了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绳编是世界的语言。”
摊位前常常围满好奇的观众。杨锦文的手指在彩绳间翻飞,时而如蝴蝶穿花,时而如游龙戏水。两小时过去,一条精美的腰带在她手中诞生,围观者发出阵阵赞叹。“每当这时,我就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时间。”她的眼角泛起细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笑痕。
破茧成蝶 从手艺人到艺术家的蜕变
2006年的那个深夜,杨锦文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距离“四川民间工艺百家”截稿只剩12小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突然,目光落在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盘上---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嫁妆。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描述当时的灵感迸发,“蓝色的丝绦与青花瓷,本就是天作之合。”那一夜,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手指被丝绦勒出了血痕也浑然不觉。当《梦幻蝴蝶》在晨光中展翅欲飞时,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杨锦文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用绳编展现奥运精神。三个月里,她每天工作16个小时,手指磨出了血泡,颈椎疼得无法转动。“有时半夜醒来,发现手里还攥着半成品的绳结。”回忆起那段疯狂的日子,她轻轻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老茧。
当2.8米长的《舞动北京》在展厅亮相时,五环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位白发老者驻足良久,颤声说:“这是用绳结跳动的中国心。”这句话让杨锦文泪如雨下,所有的艰辛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绳脉相传 定居青白江后的传承之路
2016年的樱花节上,杨锦文被青白江的满城飞花所震撼。凤凰湖畔,一位坐着轮椅的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彩绳。“阿姨,能教教我吗?”小姑娘怯生生的请求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如今,在凤凰1号小区的工作室里,每周都能看到杨锦文教学的身影。她特意将工作台调低,方便坐轮椅的学员操作。“看,这样绕过去,再从这里穿出来……”她的声音轻柔而耐心,就像当年母亲教她打第一个结时那样。
去年冬天,那位轮椅姑娘送来了自己编织的平安结。“杨老师,我现在能靠卖绳编养活自己了。”姑娘骄傲地说。杨锦文将那个不算完美的平安结挂在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这就是传承的意义。”
窗外的夕阳为七彩牡丹镀上一层金边,杨锦文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根红绳。转眼间,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在她指间诞生。“绳编就像人生,”她微笑着说,“要经历无数个结,才能织就美丽的图案。”
绳线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溪流潺潺,时而如惊涛拍岸。三十年的光阴,就这样在一根根彩绳间静静流淌,编织出一个普通女子不平凡的艺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