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中的地质“守脉人”秋忆九月里廊桥分两岸 一步跨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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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64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5-09-19

秋忆九月里

张洪林 文/图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高一室友合影(拍摄于1987年4月)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的诗句在白露这天漫上心头,像窗台上凝结的水珠,轻轻一碰,坠成满地回忆。

今年的白露落在9月上旬。初秋时节,暑意渐退,却仍时有淅沥秋雨。我小心翼翼地翻出那张珍藏已久的高一室友合照,望着照片中三十八年前的青春笑脸,不觉间,思念愈发清晰。

弹指一挥间,与高中同学初识转眼已近四十年;而自1989年离别至今,也有了三十六个年头。

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让人不觉想起那段年岁---高一的我,总是站在乐善中学那棵大黄桷树下,看着穿蓝白校服的少年们抱着书本奔跑。他们的书包背带磨出了毛边,掠过沾满露水的草叶,惊起一群正要南飞的大雁。

白露,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有诗意的一次转身。《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写:“阴气渐重,露凝而白。”古人在这个时节看鸿雁南飞、玄鸟归去,总习惯把清露与别意相连。这些年来,同学们早已散落四方,联络渐稀。而悄然爬上鬓角的白发,也仿佛把当年的同窗情,悄悄染成了秋霜的颜色。

记得高三那年白露,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粉笔灰簌簌落下,飘进讲台上的青竹茶杯里,像极了我们即将四散天涯的命运。

就在这时,后排总爱打瞌睡的一位同学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地问道:“老师,霜和露……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全班哄堂大笑。而窗外的白杨树影,正轻轻落在他新买的《数理化通解》上。那本书页之间,还悄悄夹着他上课时偷画的漫画。

20世纪80年代,高考实行预选制,教室后墙的黑板报换得勤,“距离预选还有××天”的粉笔字一天比一天红。我常在语文课上被老师点名朗读作文,而数理化课堂上的草稿纸,往往写满半页就变成了随笔。

那是一次晚自习,大雨忽至,我们十几个住校生挤在狭小的传达室里,用煤炉煮着泡面。雨水沿屋檐倾泻而下,汇成一道道细流,将操场边的野菊冲得东倒西歪。就在那个白露前夜,不知是谁先轻声唱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跑调的歌声夹杂着远处闷雷,惊起了屋檐上栖息的夜鹭---它们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湿漉漉的夜色中。

预选考试放榜那天,我在那张红纸上来来回回找了三遍,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原来在预选这一关,我就已经出局了。

回到教室时,阳光正透过窗棂照在课桌上,也落进我失神的眼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茫茫的色调。数学课本还摊开在抛物线那一章,上面留着同桌用红笔细心圈出的重点。

后来,返校收拾行李时,我抱着铺盖卷刚走出校门,正好看见校车缓缓启动---它要载着通过预选的同学去县城参加统考。有人向车窗外挥手告别,那些熟悉的身影,渐渐地,被车轮扬起的尘土一点点遮去,终于再也看不见了。

再后来,我下定决心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每年4月和10月各有一场考试。文秘专科的《公文写作学》我考了两次才通过,而《文学概论》更是艰难---我翻烂了三本参考书。

有一年,白露正好落在考期前夕。那天我在图书馆一直待到闭馆,出门时,路灯将树影拉得长长的,恍如高中教室后墙上那片蔓延的爬山虎。管理员锁门时递给我一杯热茶,轻轻说道:“年轻人,霜降前的露水最养人。”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古人所说的“白露种高山,秋分种平川”---原来人生的耕耘,从来都不限于某一个季节。

凭着那股不肯放弃的劲头,我最终先后取得了文秘专科与法律本科学历,并成功通过国家公招考试,获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公招结果出来的那天,我特意回了趟母校。

崭新的教学楼早已取代了当年的旧平房,只有操场边的野菊花,依然在秋风中轻轻摇曳。传达室的老师傅已经认不出我了,他指着公告栏里的校友名录,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你们这一届啊,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孩子---有当上教授的,有去做工程师的,前阵子还有人回来捐了棵桂花树呢。”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突然想告诉老同学,不必说这些年的奔波与安稳,只需轻轻说一句:今年故乡的桂花又开了,像极了我们初遇的那个9月,露水在清晨闪着光,而我们的青春,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唱着跑调歌谣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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