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河温柔裹人间掌间经纬重装车间那些“带响儿”的日常小镇山水鎏金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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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80期: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5-10-17

小镇山水

师永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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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黔渝交界的大山里。山里有个小镇,小镇依着一条小河,河名很有诗意,叫笋溪河。河水清冽,有光滑的鹅卵石“无序”地摆放在河中,站在鹅卵石上可观“鱼翔浅底”。

我在小镇读完了中学。每天放学回家,一丢下书包,就拿起那根小竹鱼竿直奔河边。晚饭前,总能带着几尾小鱼回来。把它在锅里简单煎一煎,那酥香的滋味,正好拌着米饭吃。

河水甘甜,镇上人家用木桶到河里取了水,倒入家里的大水缸,除了用它来煮饭,山里人赶集到镇上,渴了,就用勺直接从缸里舀了水来解渴。

夏日里,大人小孩都爱到河中戏水消暑,最常玩的游戏就是“占江山”。先在河里选一块大石头,下水的人分成两队或三队,为了争夺石头的占据权,双方浇水、推搡,展开一场水花四溅的激战,直到其中一队的所有成员都成功站上石头,游戏才宣告结束。

小镇的上街口有一座小型水电站,那儿有二十多米高的拦河坝,拦河坝内的河水幽深、平静,河边有成林的树、竹,河风一吹,那枯了的树叶、竹叶就被吹到河里飘浮,也随了河水的涟漪而上下抖动。

河面三四十米宽,很少有船经过。山间飘着薄雾,起初还能看见船桨在船的两侧划动;慢慢地,船驶进了雾的深处,桨影渐渐模糊,最终连打鱼人和小船也一同隐没在雾中。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那船又回到了原先撒网的位置。我们走近岸边,看打鱼人收网---渔网一段一段被拉出水面,提上船头。嘿,网子上竟然挂着五条大鱼,正活蹦乱跳呢!

常见成群白鹭飞过河面,也见它们栖身于河边的树林里。有一天傍晚,我在河边小路上仰望树枝上的鸟儿,心里想着,有白鸟飞下来就好了。就听到林里有扑棱棱声,声过之后,一只白鸟掉在我脚前---它的翅膀受了一点伤。把它拾回家放在纸盒里。第二天,乡邻来投食,鸟儿有了精神,有老人就说,白鸟是吉祥鸟,放归山里吧。我听了他的话,小心翼翼端了纸盒到河边,把小鸟放在一块好看的鹅卵石上,它打了个趔趄,沿河的上游飞走了。我清晰地听到它飞离时“呱呱”的啼叫,声音低沉。至今,我偶尔还念起这只鸟来。

小镇沿着河岸伸展,像一条镶嵌在河边的纽带,形成的街道约有四公里长。路面由石板铺成,青灰相间,块块都透着光亮。街道很窄,大多只有三五米宽。其中最窄也最有名的,要数连接中街与后山的那条小巷---长十几米,仅容一人通过;挑担的乡民走到这里,都得侧身才能过去,于是人们叫它“一人巷”。

从河对岸望向小镇,许多房屋靠圆木支撑着,悬在空中,那就是常见的吊脚楼了。我家住在上街,地势比下街要高。我家那个临河的小阳台,就悬在石壁外。小时候我站在上面朝外望,头总会一阵发晕。直到今天,我依然恐高---那份畏惧,大概就源自那个阳台。

街上有以打铁、编篾为生的。我父亲是个铁匠,给农人打锄头、铁锹、镰刀……我家周边的打铁铺子最多,每天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小镇四面环山,山都不高,大多没有名字。我至今仍记得山里的一些声音。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杀年猪,“哼哼”“嗷嗷”的猪嚎声从一个村庄传到另一个。待声音渐渐停下,就有人扯开嗓子喊:“王二娃,来吃刨猪汤啦---”山对面立刻传来回应:“来啰,来啰---”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还有抬石头的号子声。那时盖房地基用的条石、建猪栏用的石块,都得从山里开采,再抬回村里。抬石时,用绳索捆住条石两头,木杠穿过,四个汉子前后将木杠架上肩,齐喊一声“起”,石头便离了地。为保持步调一致,他们一路喊着号子:“上坡走起,嘿哟!”“肩膀磨破皮,嘿哟!”最简单的也只是“嘿,嘿咗,嘿咗”。那声音时而浑厚低沉,时而激越高亢。听着这些声响,你会觉得---山里人活得充满劲头,也充满希望。

客居异乡多年,那一镇山水,却始终在我心中清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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