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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32期: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4-07-26

夏日即景

潘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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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伏过后,日子恍若一段乐曲倏然转入慢板,白天的节拍变得格外疏松。

红里透白的日头,是一钵高悬的火盆,冉冉当顶之后,被无形的绳子牵绊着,久久不肯往西挪移。几多蜩蝉痴贴在树干上,叫声此起彼伏,缠绵不绝,夏日时光被搓揉得更显悠长。

城市中的一切物体---高高低低的房屋楼宇、参差披拂的林木,笔直挺立的街灯杆,环绕湖面的观光悬架廊桥……它们的影子统一缩水到极限,各自脚跟下唯余一绺黑渍,仿佛随时会被炽烈的阳光晒化。

像这样的炎夏正午时刻,除非不得已,人们不会想去室外跟头顶上热辣的火盆较劲。很遗憾,我恰恰是“不得已”中的一员。

家中制冷电器突生故障停摆,不耐酷热的我,只得顶着热浪出门,去找电器门市部维修或置换新货。一时打不到出租车,我骑上一辆坐凳发烫的共享单车,吃劲地蹬着脚踏板,沿途张望寻觅。

湖畔公园的坪坝上,早晚热闹如摆擂台的广场舞团队,此刻杳无踪迹。偌大的园区不见一个人影,几只刚戏了水的鸥鹭从湖边飞来,飘然降落在草坪上,抖擞双翅水雾,恬然在草丛间踱步觅食。

街道比往常清静了不少,仿佛一下子变宽阔了。有机动车辆稀稀拉拉驶过,轮胎摩挲着发烫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咝咝声。偶见路人,撑着伞或是顶着衣物赶路,当然也都是各有不得已的出行原因。一个个缩着脖颈,口中咻咻喘息。路面离地一尺,浮动的空气颤动不止,如海市蜃楼般虚幻。

公园升级改造工程,有局部尚未竣工,前一阵还在风风火火赶进度。此刻,绿色屏墙遮掩的施工现场一派阒静。听不见人声机声,几台钢头铁臂的塔吊和卷扬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静默伫立。

沱江路口往南,临时水果蔬菜摊区,此时大多数伞棚都收敛了起来。有经验的老摊主会待到黄昏天稍稍退凉,再慢悠悠开张做生意。日间的营生,顺其自然推延为夜市。而有几位小摊主却执着地坚守一角地摊。他们是旌城郊区的菜农,经常大清晨采摘了畦上鲜菜来赶早市,我曾经在他们摊位买过菜,面熟。

因天气炎热,顾主零落,小买卖显然不利索。半天过去,各人摊上青菜萝卜小葱还剩一堆。时鲜货背回去就废了,他们当然不舍。就这么熬在摊边,阳光进一寸,他们把小摊往后挪一寸。他们的头上脸上脖颈上,泛着密密麻麻油亮的汗花,时不时,往菜茎叶上洒点凉水保鲜。耐着性子等等、再等等,到了下午,总有睡足午觉的人踅出小区。打个折扣,或许还是能卖脱手的。

烈日下,橙黄色身影的电摩骑行者明显比平常多,他们是送餐饮的外卖小哥。这样的天气,餐馆酒店的上座率一时会走低两三成,躲在家里点外卖的顾客数量直线飙升。中餐、西餐、火锅、腌卤……各色美味等着一条条供应链送货上门,外卖小哥就是阳光下游弋传输的“链条”。

前方远处,树梢微微摇曳。起风了。这个天气,风也是慢性子,走走停停,老半天才吹到跟前。拂过脸庞,软绵绵的,若有似无。但毕竟有一丝凉意浸润过,哪怕是一瞬即逝,也是怡心的,让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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