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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18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4-11-15

山歌嘹亮绕山乡

刁觉民文/图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山歌,是农耕文明时期,劳动人民在乡村田野间用于抒发感情、缓解疲劳、调节气氛,即兴演唱的歌谣。这种感情真挚、节奏明快,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民间性情之音,随着时代的变迁,正与我们渐行渐远。

东出成都,沿成洛(成都-洛带)大道一路向东,经五洛(五凤-洛带)快速通道约40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沱江之滨的山地古镇五凤溪。再从古镇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向北,20分钟后我们就进入了龙泉山脉的腹心地带白岩山。淳朴、自然的农家小院有如星星般散落于大山之间。而响彻山谷的山歌,历经三百余年传承,如一位老者向世人静静讲述着这里的故事。

诞生于劳动中的“开山歌”及一人唱众人和的“拉石山歌”


现场合唱“薅秧歌”

白岩山山歌传承人庄兴太老人

白岩山山歌的由来

白岩山位于龙泉山脉中段东麓,属于金堂县五凤镇白岩村地带,辖区最高峰海拔886米,是金堂的第二高峰。白岩山由老鹰山、狮子山、马鞍山等七座大山组成,犹如万马奔腾,大山之间有安家沟、李家沟、敬神沟及郭家沟,谷深洞幽,树木繁茂,花香四溢。全村村民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

站在白岩山巅极目远眺,山峦叠嶂,沟壑纵横。据《廖氏家谱》记载,最早来此深山居住的山民,在清康熙初年“湖广填四川”期间,“由楚省(湖南省宝庆府武岗州龙管乡第三都)移居西蜀,落户金堂(县城在青白江区城厢镇)五凤溪安家沟以来,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

移居于此的山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过程中,修房造屋、筑坝砌堤,或开山筑路,或兴建水利,或婚丧嫁娶,将自己的劳动号子与民间歌谣有机结合起来,创作出了一首首情感真挚、节奏明快、朗朗上口的歌谣。在这片土地上,历经三百余年,通过大家的口口相传,以其独有的方式进行传唱,抒发喜怒哀乐,形成了一部完整的白岩山山歌。

诞生于劳动中的美妙旋律

白岩山山歌是白岩山劳动人民的劳动号子,具有“四川山歌”的特点,有独唱、领唱、和唱、对唱以及一人领唱众人和等唱法。歌词采用比兴手法,词句对仗整齐,曲调结构完整,唱词多反映当地民风民俗、山川之美或生活哲理。

白岩山山歌以劳动背景为创作源泉,以人文自然、生活哲理为主要内容。“百善孝为先”,如教育子女努力读书,光宗耀祖的“养儿”山歌:“幺儿读书好,金榜又题名。”歌唱形式也传承了“四川山歌”的各种唱法。又如打石匠的独唱“开山歌”,循环往复,一座石山就这样被清理出成型的石料。光着上身的石匠们不是用口在唱山歌,而是奋力一声吼。白岩山山歌中的“撵山歌”也是如此。当猎人发现或射中猎物时,一声长啸,刺破长空,穿越山谷,用声音传递信息,“呼应”同伴、猎犬围捕猎物。

如果说“开山歌”“撵山歌”是一个人的独唱,那么“薅秧歌”则是一群人的合唱。其场景也更显轻松愉快,曲调优美、歌词感人:“大田栽秧行行弯,这头看到那头端。这边栽的是酒谷,那头栽的是毛丹(一种植物)。酒谷卖了买匹马,毛丹卖了买马鞍。闲来无事好跑马,一跑跑到贾家湾(周边地名)。大姐出来把郎接,二姐出来掌马鞍。三姐拴马高挂起,四姐抱草顺槽边。五姐接郎厅堂坐,六姐倒茶又递烟。七姐端盆温热水,八姐提鞋给郎穿。九姐提壶温热酒,十姐拿鱼锅内煎。大幺妹抱床老铺盖,小幺妹问哪个在先。”

这种合唱形式的山歌还反映了在集体劳动的过程中,唱词多用方言、 俚语,就地取材,信手拈来。内容则大多反映当地风物、男女爱情友情以及生活琐事等。

民俗文化的“活化石”

和前面提到的内容相比,山歌“抬工号子”的唱词就显得更加粗犷、世俗。

山民在数百年来繁衍生息,建设家园的过程中,在当时完全没有大型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基本是用背或挑或抬的方式进行,如修房造屋,修桥补路,买进卖出,全用双肩扛天下。因此,白岩山山歌的内容以抬工为主。

作为山中的主要劳动力,任何苦活重活他们都用双肩扛起了家庭家族的重任。在搬运大型建筑材料或器物时,村里或族里的男丁们便招集亲朋好友,采用八人抬,甚至十二人抬、十六人抬。为了统一脚步,缓解气氛,在抬的过程中,由一位年长者或经验丰富的师傅来领唱山歌,众人跟唱(一人领唱众人和),大家一起在节奏感明快的步伐中完成工作。

这时的唱词就比较诙谐幽默,山珍野味张口就来。如“望郎歌”中这样唱道:“正月望郎是新年,只望情哥来拜年。鸡肉留到大渣口,腊肉留到起了璇。花生留到起瓣瓣,玉米留到不成田。二月望郎百花开,只望情哥送花来。花儿朵朵年年有,人老不得转少年……”一人唱上半句,众人和后半句,一派干劲冲天、和谐愉悦的场景立刻显现在眼前。

除了山野味较浓的语境和轻松愉悦的场景之外,白岩山山歌中也有一些矜持、文雅的演绎,烘托出一种悲喜交织的氛围。

“哭嫁歌”就是这样一首悲喜交织的合唱。“哭嫁歌”虽然在很多地方已经消失,但在一些偏僻的大山深处,至今仍然保留着这种原始的告别仪式。包含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对离开父母亲人的恋恋不舍,更有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因此,新娘常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来进行倾诉。

如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一尺五寸把女盘,只差拿来口中含”;诉说兄弟姐妹之间的别离之苦:“兄嫂待妹千般好,为妹费心又操劳”,唱词唱腔情意绵绵,依依不舍;对一起成长的发小姐妹的怀念:“同吃一口井,同走路一根。同村十八年,同玩长成人,日同板凳坐,夜同油盏灯”等。

女儿是娘身上的肉,在女儿出嫁时,从娘口中唱出的山歌,如述如泣。其语调与旋律,幽咽婉转、起伏跌宕,令人心碎。如:“我的女呀娘的心,嫁到婆家要小心。墙上只能加得土,雪上不可再添霜。婆家人说话可大声讲,你说话却要轻些声。爹娘面前不要紧,公婆面前要小心。”其唱词也像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临别赠言。

此外,白岩山山歌也有教化和劝导的内容。比如“劝妻”中唱道:“桥内打梗二更鸡,轻言细语问发妻。不知妻子怄啥气,秋风黑脸为那些。是那茶饮不和意,还是穿衣不和体。或是爹妈打骂你,还是哥嫂把你欺。茶饮不和意,换了从新沏。衣服不和体,请个裁缝多做些……”

“山歌好唱口难开”。曾经我在采访已经80余岁高龄的白岩山山歌传承人庄兴太老人时,他告诉笔者:“我们祖上从‘湖广填四川’迁徙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唱山歌了。劳动时唱、闲暇时唱,表达喜怒哀乐都唱。大地就是我们的舞台,群山就是我们的听众。”我也时常被他们和这些山歌所感动,欢声笑语,鸟语花香,和谐共生,相映成趣。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劳动方式的改变以及像庄兴太一样的老人们慢慢地离开,白岩山山歌在逐渐远去。每次走进大山,这些美妙的民间音乐就犹如大自然的协奏曲,在耳边响起,让我惊喜和感叹。

走进白岩山,我们不仅可以窥见这里的沧桑巨变,探索当地的发展历程;也可以从白岩山山歌中去挖掘龙泉山脉的自然风光、历史人文,还可以将白岩山山歌作为研究当地民俗史、移民史的“活化石”。山歌虽已远去,但美妙的歌声,仍余音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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