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深入绿水洞煤矿千米地心,来到3122智能化综采工作面掌子面, 再次邂逅躬身在掌子面劳作的煤矿矿工。在矿灯映照下,他们濡染了煤黑的脸上, 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亮亮的,仿若一口明汪汪的水井,蕴涵着波澜不惊,从容淡定,令你的浮躁和焦虑于一瞬间宁静下来。
如果你曾与他们为伍,或曾经走进过他们的内心世界,你真的会被他们的纯真所震撼。在矿山,在这千米地心的狭窄掌子面, 隔离了城市的灯红酒绿、光怪陆离,隔离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隔绝了世俗的功名利禄、浮世繁华,在这坡度达到58度的陡峭场所里,除却割煤机、溜子、皮带和综采支架以及密密麻麻的泵管缆线,留给他们的仅仅是人与人交错行走都得小心翼翼的狭窄空间,但这里,却连通着浩瀚宇宙、寥廓天地。
深入千米井下,我是怀着朝圣的心情来的。曾经,我的爷爷、父亲都是生产一线的矿工,他们用血汗、乃至生命助力奠基了现代化煤矿的最初形态,撰写了自己光彩熠熠的人生履历。从小,我就听父亲给我说井下的各种故事,说他与工友一起入井、 一起打支柱、一起打眼放炮、一起刨煤、攉煤的情景,在他的讲述里,我知道了千米地心是一个神奇的世界,那里不仅有坚硬的岩石、乌黑的煤炭,还有裂隙、瓦斯、水患和无处不在的危险以及胆大心细的矿工和他们手里的风镐、风锤、单头、炮棍、榔头和铁铲,还知道了他们在井下不仅仅是一味地采煤,还要与瓦斯煤尘顶板斗智斗勇,还会与煤交心谈心,做最贴心的朋友。
当我走进绿水洞煤矿千米井下3122掌子面,脚下是钢铁梯步,头顶是钢铁护卫的支架,眼前沉静黝黑的煤壁,大自然鬼斧神工孕育亿万年的煤炭,历久弥新的温润气息闯入我的鼻腔,闯进我的肺叶,融进我的四肢百骸,激起了我每个细胞的活力,它们仿佛在我的身体里高歌、雀跃、狂舞,欣欣然回味着曾经暗无天日里水浸石浃的自我净化自我升华;朗朗吟诵着大自然的美妙,歌唱着生命重光的欢快与幸福,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地心狭窄天地的辽阔宽广,感受到了一粒粒细小晶莹的煤粒包孕的气象万千、博大精深。
当我走进绿水洞煤矿千米井下3122掌子面,看见身边侧着身子蹲在地上检查支架与支架间连接的泵管、线缆的工友忙碌的背影,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仿佛整个人都属于这片天地。有一种青春叫鲜衣怒马,有一种青春叫不负韶华。他们,曾经也有过躁动的内心,有过高远的梦想, 但最后在选择来临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地作出了选择,选择了煤矿,就是选择了埋头吃苦,选择了煤矿就是选择了默默付出;他们,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内心里也有父母妻儿的挂念和萦怀, 也向往窗明几净、空气清新的工作环境和恬淡闲适的工作状态。但,面对人生选择的时候,明知地心是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是一个与危险和困难为邻的空间,却义无反顾地作出了选择,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这个别人视为畏途的地方。
在某个仰望灿烂星空的夜晚,我抬头看着浩瀚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满天星斗,心底里忆起了赋存在狭窄地心的煤炭,以及每一名矿工憨厚纯真的笑颜,诗人、词作家杨启舫先生所作《矿工万岁》朗诵诗篇不由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