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把折耳根叫猪鼻拱或鱼腥草。一到春天,一大片一大片茂盛的暗红色折耳根挨挨挤挤,像浮萍,像交头接耳的小伙伴,看上去既壮观又亲密。我和小伙伴常常留恋在故乡的田间,山山水水,每次都满载而归。收获的喜悦,让我们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挖过的地表上用不了几天,又长出了一丛丛幼苗来。
从前,谁家要是有个生疮、便秘等不适,扯点折耳根回家熬水,不到几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折耳根食用方便,操作简单省事,也是一道不错的下饭菜。随手采摘的折耳根,用盐腌一下,放点自制的辣椒酱就成为了可口的菜品。 小时候我对折耳根很排斥,特别不喜欢它那股味道。多年后,我彻底改变了对它的看法,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折耳根。
我刚参加工作的地方在一座高山上,学校正对着一个垭口。一到秋冬季节,寒风从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包围圈,冷得人无处躲藏。有一年春天,我不小心患上了重感冒。吃药、打针、输液、刮痧,各种办法都用尽,还是觉得全身无力,舌苔上堆着一层厚厚的黄白苔,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不想耽误学生的课,拖着病体坚持。 后来有一位家长了解到我的情况, 特意给我挖来一大口袋折耳根,说也许能解决我不想吃饭的问题。
父亲把折耳根洗净、沥干水后放在一个搪瓷碗里,放上盐、辣椒油、姜、蒜和醋后进行腌制。 当他把折耳根端上桌时,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捂住嘴奔向门外,长长吐了一口气。当我皱着眉头重新坐到饭桌上,父亲疼爱地看了我一眼。他叫我先吃一口饭, 然后夹起几根折耳根放在我碗里, 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就着饭吃吧。刚开始是闻不惯这个味,慢慢就适应了。 ”看着父亲眼里的疼爱,我不想让他失望。捏着鼻子吃了一口,一股怪怪的、苦涩的味道直往嘴里钻,我连忙喝了一大口稀饭, 才压住翻江倒海的胃。
父亲微笑着望着我,不停地往我碗里夹折耳根。望着父亲慈祥的脸,我竟没有勇气拒绝这份关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别辜负了父亲的爱,坚持吃吧,再难吃总比药好喝。后来,每天三餐的饭桌上都出现了它的身影,我也渐渐习惯了它的味道,不再排斥。父亲把吃不完的折耳根洗净、晾晒干后给我泡茶喝,说来也怪,慢慢地我的胃口也好了起来。从那以后,我对折耳根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多年之后,我调到城里工作,吃折耳根的机会也比从前少了,折耳根成了我的一抹乡愁。
每次在餐桌上见到折耳根,我都感到眼前一亮,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亲切感倍增。它散发出的淡雅的清香,让我有一种回归故土的欣喜。我常常会去菜市场购买一些新鲜的折耳根回家,既大饱口福,又满足了我对它的想念。
怀念家乡的折耳根,怀念那一抹挥不散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