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认得到我不?听说你今天要来,我正在到处找你……前几天,回老家参加亲戚的九十岁寿宴,刚下车,就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迅速搜索记忆、辨识容貌,一下子还真没认出对方。
我是李四!对方的自我介绍,让我瞬间就明白他是谁了。这位李四,就是我小时候在老家,既是邻居伙伴、也是隔房亲戚的李四。和记忆中的他相比,眼前的李四变老了,也变瘦了,因此,一时间真的没能将他认出来。但是,这样的“眼盲”瞬间,一点也不尴尬。相互寒暄,握手,询问近况,就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大方。
儿时的我们,就住在老家的同一所院子,院子里的那块当时看上去十分宽阔的石头坝子,是我们一起玩闹,一起玩游戏的好场所,也是偶尔会因为伤和气而打架的短暂“战场”。
那时候,遇到一年中的重大事件,我家便会摆上几桌酒席。那一刻,就是我和李四等伙伴最为兴奋的时刻。因为爸妈会把客人安顿就坐之后,再端出几碗从酒席中匀出的菜肴,摆放在一张相对低矮的叫做“春凳”的长条凳上,招呼我和早就眼巴巴期盼着的李四以及几兄弟一起围凳而坐,享用平常很难吃到的佳肴。每当那个时候,我们总是毫无顾忌,一起狼吞虎咽。那种难得打一回“牙祭”的记忆,至今仍深深留存在心底。
和李四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1991年初。当时,我刚从学校毕业去泸州工作。在陌生的地方,老长一段时间都感觉有点不适应。特别是对老家,对亲人的思念,总会在脑海中占据很大的空间。就是在那年的假期里,还在上中学的李四带着老家的另一位小名叫做“川川”的小伙伴前往泸州探望我。当他们走进我那间空荡荡的单身宿舍时,把我激动得差点掉泪。
看看泸州不一样的街景,动手做些家常菜待客,三十多年前的那次泸州见面,短短两天,简单也快乐。随后,正好趁着即将春节放假,我又和李四、川川一起坐汽车到了隆昌,再换乘那种站站停的慢火车,去了李四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堂叔工作的那座叫孔滩的小火车站玩了一趟。
堂叔是一名铁路巡道工,在重庆、内江以及孔滩等地辗转几十年,无数个白天黑夜,沿着长长的铁道线奉献了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轮休,才会回到老家待几天。只管埋头干活、不多言多语的堂叔,在工余时间喜欢锻炼身体,也爱钓鱼,过着简单朴素的日子。堂叔回家休假的日子,也是李四几兄弟的好时光,因为那几天,家里才会稍稍改善伙食。
还记得在孔滩火车站停留的那个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时不时就有火车轰隆隆驶过。至今仍记得,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真的就像砸在枕头边一样。堂叔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声音,晚上听不到车轮声还睡不踏实。
接下来,还和李四、川川从孔滩火车站再次乘坐慢火车,去了李四哥哥工作的那座叫做金沙湾的火车站,打探了和我同龄的李三从事的列车检测工作的大致状态。
就是那一次见面之后,我和李四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因为毕竟各人都身处不同的地方,都有各自的忙活,也因此淡了联系。以至于此番见面,才陆续得知了各自的变化。
原来,李四当年从一所铁路职业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做副食生意。先是在老家做,后来在2009年的时候,又去了成都做生意,至今已定居成都十来年。
李四说,当年没能子承父业进入铁路单位,最初还是有些遗憾,但只要吃苦耐劳,就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也就很满足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感到非常欣慰。还从李四口中得知,那位小伙伴川川,也在大学毕业后留在重庆工作多年,只不过如今同样已经难得一见。
三十多年,就在我们各自的奔波忙碌中悄然流逝。三十多年,也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世事变迁。比如,我的待人热情友善的父母,李四的勤俭持家的父母,都已相继离开人世。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我们也正在变老,正行走在继续奔赴前方与闲来回忆过往的路上。
此番见面,借着亲戚九十大寿的契机,从成都而来,从泸州而来,我们来到老家这个储存着太多共同记忆的地方。叙旧,成为我和李四等亲人不二的选择。李四抢着帮我背摄影包,抢着帮我拿脱下的羽绒服,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还是像从前一样。光阴似箭,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没有改变的,依然是多年前的那份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