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一只蚂蚁不期而遇。
这只蚂蚁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视。本来也注意不到它,但因为手上的事情不顺,心头烦,便跑到门外巷子里散心。
我坐在街沿上,这时就注意到了那只蚂蚁,因为太小,姑且叫它“小不丁”。阳光很好,街面上也没人,空旷的巷子里似乎就只剩我和这只“小不丁”。因为手头的事情没做完,孤独的内心多了几分悲凉。“小不丁”不知为什么,身边不见一个同伴,孤独得有些脆弱。
一个孤独的人在同情一只孤独的蚂蚁,此情此景,让我特别关注它的去向。本来它离我右脚几厘米,有可能是掉队了,或者出来觅食。但因为它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眨眼就越过我的右脚位,然后越过我的左脚位,再前面,就是两丈宽的巷子,莫非它想越过“广袤”的街面,去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方。
“小不丁”却用行动,挑战我的质疑。它不管不顾,像个愣头青,一路跌跌撞撞,却又一直向前,它拼命前行的样子紧紧攥着我的心,生怕某个行人或一辆车经过,它就不见了,所以在快要看不见它的时候,我赶紧起身追上两步,用目光赶上它。
此刻我相信,这只蚂蚁身负重任,它并非掉队或者在觅食,而是蚂蚁家族的侦察兵,找到了食物,正急着回去“搬救兵”。
“小不丁”已经冲到了“对岸”,我很关心它冲进蚁巢受到欢迎的盛景。可“小不丁”并没有碰到所谓的救兵,而是又做了一件让我匪夷所思的事:它一下杀了个回马枪,掉转头往巷子的斜对面奔去。
预估了一下它可能达到的地方,如果以此画一个长方形,两丈是宽,长大概有五丈,它沿斜角线奔向街对面,距离肯定要大于五丈。此时我担心的不是距离,而是它这样折腾干嘛,早知这样,它完全可以从我当初的右脚位,也就是长方形的一条边,直奔现在要去的地方,岂不可以节省几丈距离。但我代替不了蚂蚁的思维,它好像也不知道累,一个劲拼了命往前跑,宽寂的街面上,仿佛就只有它的存在。
我一直跟着它,做它的“保镖”。现在我已经不仅仅是叹服了,我想知道它终将去哪,如此费尽心力的折腾究竟为何。我从没有这么认真细致观察过一只蚂蚁的踪迹,印象里总感觉它们成群结队,极少见一只离群如此远行,它以街为家,貌似孤独无助,内心却很强大。
“小不丁”终于跋涉到了街对面,看它一路的折腾我都有些累了,可“小不丁”几乎不作停留,顺着街沿的墙角线继续前行飞奔。
终于,墙角线的另一头出现了一只蚂蚁,可能陌生,“小不丁”和它擦身而过,却未作片刻停留。直到又一只蚂蚁出现了,个头比“小不丁”大一丁点,这次可能遇到同伴了,它们在路面一个很细微的凹槽处,触须碰到一起,很亲热地寒暄了几秒,但“小不丁”并没有借机停留,而是再次告别,继续独自向前。此刻我总算明白了,这只“小不丁”要去哪里,是回巢“搬救兵”还是独自出来环游“世界”,已经不再重要,凭它一往无前的这股势头,目标就在脚下,它一定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