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有一株三角梅，手腕般粗壮。夏日里，花儿绽放，鲜艳耀眼。我常常在树下听花。没错，是听，不是看。

曾经有人说，爱花的人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花开的声音是怎样的？我却不知道。人们常说，言为心声。我以为，花何尝不是如此！那快乐生长的韵律，大概就是它们的心声；那恣意怒放的神情，就是它们的言语。

早些年生活在乡村，常常听到植物生长的声音。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那春笋生长的声响。一阵春雨过后，待在竹林地里，看着笋子一天拔一个节，听着笋壳噼里啪啦剥离的声响，那跳动的生命韵律撩拨得人热血沸腾。休息的时候，坐在庄稼地里，静下心来倾听，也会听到“叭叭”作响的声音。听长辈们说，这就是庄稼在拔节。或许，花开的声音也类似这拔节所发出的声韵，只不过要微弱一些罢了。

四季轮回，花开花谢。不管人们注意不注意，也不管人们喜欢不喜欢，花开如故，花谢如故。“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这花开花落之间，其实是一次生命的历程，也是生命的诠释。听花开的声音，也像在听人生的声音。这声音，我们也许听不见，却看得见，领会得到。

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早晨，当我轻轻地走进田野、花园，或是在街头的某一棵树下短暂地停留，就能聆听到蓓蕾初绽的声音。“咔”的一声叫喊，再跳一下，这花就展开了，娇艳地完成了生命的绽放，全然没有像人类生命呱呱坠地时那种“哇哇”的啼哭声。它们在欢笑，它们在嚷嚷：“我在开花！我在开花！”

阳台上的这株三角梅是我十多年前种下的，当时它还很瘦弱，如今已成长壮大，开出的花是这样鲜红、热烈，一直持续几个月。微风中，它们亲昵相拥，满脸喜悦。我常常搭一把椅子坐在树下，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努力地靠近它们，想听听它们之间究竟在说些什么。感觉什么也没听到，但又分明听到它们在呢喃私语，似乎是在倾心交谈着。

有人说，花开不是为了花落，而是为了变得更加美丽。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它们不论环境优越还是困窘，不论花期长还是短，不论欣赏的人多还是少，都努力向上、向上，将短暂的生命绽放出别样的精彩。即便是花落，也没有离别凋零的悲凉，有的只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慷慨，是积蓄力量涅槃新生的豪迈，这就是一种姿态。谁说花开花落没有声音？这便是一种铮铮强音。

听花的声音，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静静聆听花开的声音，感受花儿的成长，领悟生命的历练。这声音，真实却飘逸，虚幻却真切。也许刚刚领略到“闲花落地听无声”的静谧，突然又出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激越。一直很喜欢《小窗幽记》中的这幅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听花的声音，其实也是在体悟人生。花如人生，人生也如花，在喧嚣中沉静，在沉淀中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