铆工班长李彭 受访者供图
8月8日上午10时,在中国水利水电夹江水工机械有限公司车间里,焊枪嘶鸣,迸溅出刺眼蓝白色火花,瞬间照亮车间一隅,空气中弥漫着钢铁加热后特有的灼烧气息,混合着机油与金属粉尘的味道……铆工班长李彭正挥汗如雨,辛勤劳作。
铆工,是贯穿金属结构成型全程的“钢铁裁缝”。但李彭更愿称他们为“金属诗人”---当两个铆工的视线在经纬仪与水准尺间精准交汇,当烤枪在钢板上描绘出温度的诗行,当坚硬的钢铁在技巧下展现不可思议的柔韧,当巨型部件如古老榫卯般严丝合缝……那一刻,他们正以钢铁为笔,以汗水为墨,在水电工程与装备制造的宏阔画卷上,书写着最硬核的现代工业诗篇。
21岁那年,李彭迎来挑战---加拿大莫斯卡特项目,这是夹江水工机械有限公司叩响高端金属结构市场的“第一张名片”。
面对精度要求远超发丝直径的极限挑战,他与团队首创“温度-应力-形变”动态平衡法。当几十吨重的巨型闸门在他们的精心“缝制”下严丝合缝,呈现出令人惊叹的工业美感时,那份自豪感难以言表。最终,项目以欧美标准百分百合格率通过外方监理验收。回想起外方监理竖起的大拇指,他说:“那一刻,觉得自己给中国工人长了脸。”
“你见过在空中拼装巨型乐高吗?”---这并非科幻场景,而是铆工的日常。
业内有言:不会“上天”的铆工不是好铆工。李彭的首次“上天”经历,是参与组装当时世界最大起重容量的溪洛渡水电站8000千牛门机。那时,他毕业仅一年,自诩见过些“世面”,但当真正站在离地二十多米、尚在“生长”中的“半成品”门架上,身体连同安全绳都随着结构的每一次轻微晃动而震颤。天车吊装的巨大部件精准就位时的轻微碰撞,瞬间传递的震动几乎将他“晃”下高空,人们称之为毫米级精度下的高空舞蹈,那一刻的惊心动魄,至今刻骨铭心。
如今,李彭经手拼装的门机、桥机、弧门、闸门不计其数,积累了丰富的“高空搭积木”经验,动辄数吨的部件在手中驯服。然而,“安全”这根弦始终紧绷如初。“高高兴兴上天来,平平安安下地去”,是他带领班组成员作业时恪守的铁律。
他们拼装的“积木”,块头惊人,精度要求却苛刻至毫米级。 以正在攻坚的世纪工程---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条通江达海的平陆运河项目为例。其执行的是超越行业规范的“平陆标准”。几十米长的庞然大物,拼装误差须控制在1毫米以内,要求平直的部位,一把钢尺贴上去,必须严丝合缝,不容丝毫间隙。这绝非寻常积木可比,是门槛极高的“硬核”挑战。连李彭那工作经验逾三十载的老师傅,也常感叹此行要“活到老,学到老!”
当人们仰望三峡大坝巍峨耸立的巨型门机,那钢铁的骨骼深处,镌刻着铆工们默默奉献的青春印记;当人们为白鹤滩水电站开闸泄洪的磅礴气势所震撼,那轰鸣的水声中,激荡着他们凝结于每一条精密焊缝中的奋斗誓言。
回望李彭的来路,从技校实习生的懵懂起步,到如今肩扛班组重任,李彭一步步成长为青年岗位能手、优秀共产党员。他的双手,丈量过、编织过二十余座国内外水电站的数万吨钢铁“筋骨”。那些被汗水反复浸透的图纸,那些被焊花点亮的不眠长夜,那些在重型机械轰鸣声中迎来的晨曦……共同构成了他们这一代青年铆工最硬核的成长图鉴,展现着新时代产业工人的新作为、新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