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启新秋扁担弯成的脊梁月映鹤鸣山梨香满径渔歌唱晚夜行列车草龙舞我们的驻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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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40期: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5-08-22

扁担弯成的脊梁

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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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柴房的角落里,父亲用过的箩筐和扁担静静地倚墙而立---这副担子与父亲是同一天“退休”的。

小时候,每逢赶集的日子,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挑起扁担出门了。扁担两头沉甸甸地晃着---左边箩筐里堆着沾露水的新鲜蔬菜,右边则稳稳地躺着一袋白花花的大米。父亲挑着箩筐翻过山坡,去往小镇集市,扁担随着父亲的步伐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在哼唱着一支古老的歌谣,婉转悠扬。

来到集市,父亲卸下担子,开始叫卖。我和妹妹最期盼的就是父亲能早点回家,因为每次回来,他那装着蔬菜和大米的箩筐里就会变成糖果和饼干,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我们开心好几天。

不赶集的日子,父亲的扁担也从未停歇。下地时,两只箩筐里不是沉甸甸的肥料,就是蓬松的草木灰,有时还躺着几包刚冒芽的种子;归家时,箩筐便装满了新挖的红薯、沾着泥土的瓜菜……扁担被压出一道弯弯的弧线,像极了父亲笑起来的眉眼。可奇怪的是,担子越沉,父亲脸上的笑容就越舒展。母亲常说,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就是庄稼人最朴实的幸福。

可那年大旱,我却第一次见到父亲愁眉不展的模样。田里的秧苗都耷拉着脑袋,父亲每天天不亮就扛着扁担往山那边的水塘跑。一担水来回要走两个钟头,肩膀磨破了皮,结痂又磨破,反反复复。最难忘的是某个深夜,我迷迷糊糊看见母亲就着昏黄的煤油灯,正用针小心挑着父亲肩头的血泡。跳动的灯火里,父亲紧锁的眉头和深深的法令纹,在脸上刻下了我从未见过的沧桑。

父亲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他挑着的箩筐里装着我和妹妹。收玉米的月份,父亲要去地里掰棒子,出门时箩筐空空,我和妹妹便争先恐后地坐进去,一人坐一端。父亲挑着我和妹妹向玉米地走去,一路上我们兴奋不已,相互打闹嬉戏,父亲脸上绽放出和蔼的花,这朵花包裹着汗水,一粒粒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是多么不懂事,只顾着和妹妹在父亲的担子里尽情嬉戏,全然体会不到父亲的辛苦。当父亲挑着玉米回家时,我和妹妹跟着步行回家,待父亲挑着空箩筐出门时,我们又坐进去,一来一去,晃悠悠、笑盈盈的童年在父亲的两肩之间成为最温馨幸福的回忆。

后来,我与妹妹相继到城里求学、工作,父亲的箩筐在春去秋来的循环中,变得更加晃悠,扁担也弯成了父亲的脊梁。夕阳里的背影变得蹒跚,父亲挑不动了,我们把父母接到城里安享晚年,那副担子就成了老屋里最珍贵的物件。

如今,扁担静静倚在墙角,像一棵褪尽枝叶的老树。两只斑驳的箩筐,一只满载父亲半生风雨,一只盛满我和妹妹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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