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书稿。
这是一部汇聚诗人心血的力作。三十多年来,诗人张中信孜孜求索于诗海,穿越险滩暗礁,从深海巨壑中探得骊珠,琳琅满目,光彩照人。
虽然久仰大名,但真正与张中信相识,还是在我涉足纸媒之后。2017年,因为要办好《巴中广播电视报》文化副刊,需要向巴中籍知名作家约稿,我们之间的联系便多了起来。
张中信激情澎湃地投入创作,三十年间,旧体诗产量高达千余首,获得各方好评。但他本人也坦言,自己的诗作发于报刊平台后也不乏被人吐槽,说其不符合格律。
创作愈富,影响越大,这样的评论激起的浪花开始叠加,最终在张中信心中掀起巨澜……他开始思索、反思,恰在此时,他结识了几位创作格律诗的年轻诗友,受他们的影响与鼓动,终于下定决心拥抱格律诗,用他的话说就是“勒马回缰习格律”。
这样的举动实在让我佩服之至。一个处于“天命之年”的诗人,依然能够严肃地检视自己几十年来的创作,以谦逊的“空杯”心态接受来自各方的批评建言,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魄力啊。也由此,其诗作犹如经历了烈火淬炼获得重生的凤凰,华美异常,光彩灼人。
张中信无疑是一位跋涉在旧体诗路上的行者。钟情文学的他,选择了一条苦行僧般的朝圣之路。
在七绝《闲情偶寄》中,张中信表达了自己的志向:“此生飘泊何由长?诗卷无成气自昂。我有豪情差可寄,襟怀天地写文章。”
品读《邀月集》,我不觉跟随诗人的生花妙笔,走进他所营造的奇妙瑰丽的艺术世界:时而峻岭千峰,云蒸霞蔚;时而风狂雨骤,涧壑空濛;时而千杯买醉,泣笑号呼;时而云淡风清,功名云烟……强烈地感受到了诗人熔铸百家于一炉的诗歌风格。
一是豪放飘逸,潇洒浪漫。张中信崇拜李白,深受其豪放不羁、飘逸潇洒的诗风影响,故诗作往往信手拈来,直抒胸臆,气势磅礴。七绝《野望》写出了金童山的峭拔之姿及诗人雨中登临的豪迈超然:千尺危峰拔翠台,银纱缥渺碧天开。多情岂止徐霞客,弹指歌吟我亦来。
二是行吟山水,意境空灵。张中信对山水诗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这类诗歌占据了《邀月集》的六成。在经历凤凰涅槃之后,诗人山水诗创作技法更加圆熟,状物写人,往往三五言,画境立出。如《雨中板板桥行》:“犬吠两三家,清溪一笠斜。村姑笑盈面,竹下争浣纱。”
三是超凡出尘,隐士情怀。中年之后,阅世渐深。张中信开始喜欢陶渊明、王维、孟浩然的田园诗风,作品中也多了几分隐士情怀。如《感遇三题》之三:“蓬门远市井,车马自闲闲。每酌问途旅,随缘近垄田。风霜知节令,功业淡云烟。大梦何时醒?归来一辋川。”
四是浮游天地,寄慨遥深。世间万物,白云苍狗,诗人在俯仰天地之余,对浮生万物有了更加深刻的感知。在“伤春悲秋”之际,对红尘生命有着更为独到的体悟。如《鹳雀楼》:“落日千山外,长河九曲流。我来无一字,也上鹳雀楼。”
张中信创作起步早,无论产量还是质量都令我难以望其项背。其早年酷爱的古风体已愈发成熟,古朴苍劲,如饮醇醪。在感叹他的古风体气势宏大、笔力豪健之余,我也深为其诗歌创作涅槃蝶变、诗艺日臻大成而感到高兴。